第三章
陀罗动心 by 叶霓
2018-8-4 06:01
第二章
艳阳炽火红扬,朔风席卷山野,如此焚热的风势在这秋日时节还真是少见。
燕霞山,郁郁葱葱,经由这滚滚焚风扫荡,已抖落了满枝黄叶,片片飞落在铺满干枯叶片的地面。
原本斑斓的红叶已不在,如今只剩下一抹枯黄,彷佛走到季节的尽头,等待另一个生机。而冬日也悄悄冒出头,等待属于它的时节一到,便乘隙而入……此刻的意境,这般萧瑟!
山涧传来淙淙水声,朱小乔跪在溪畔,以双手舀水洗净脸上的污秽,在她身旁的竹篮内有着少见的山果,这不是拿来吃着玩的,而是治疗爷爷病症的一味药,她可是找了好几天才找到的。
擦干脸上的水渍,她提起竹篮继续走在这条返家唯一的崎岖小径。
眼看朱府就在眼前,她远远却瞧见大门口有好几个陌生人,每个人肩上还扛着一箱东西进入府中。
朱小乔立刻奔进大门,宝菁笑意盎然地迎向她。
「小姐,恭喜了,老太爷千盼万盼的日子终于来了。」「什么日子?」朱小乔一头雾水。
「你的大喜之日呀。」
「什么?」她暗吃一惊,现下这时刻她哪有时间成亲,她还要陪伴爷爷,为他治病,否则就枉费了她上山习医的目的。
「你怎么一脸迟疑?应该高兴才是。」
宝菁在朱府已经做了好些年,身为丫鬟的头头,也是老太爷的亲信,对朱家更是忠心得没话说,所以她知道小姐与人指腹为婚的事,也知道今年将是她出阁的时机,老太爷一直在等对方下聘,等得人都憔悴了,就在他以为范家忘了此事的当口,他们终于派人浩浩荡荡的来提亲。
「我……我要怎么开心呢?我根本不想嫁。」朱小乔急忙追了上去,对着扛着一箱箱东西走到偏厅的工人们说:「喂,你们这是干嘛?」「哦,这些是范府送来的聘礼,刚刚那位姑娘要我们放在这里。」工人的头头笑着解释。
「你说是聘……聘礼!」望着地上堆迭得高高的东西,她目瞪口呆。老天,对方还真是位高权重,竟然可以送上这么厚的聘礼?!
「小姐,我刚刚请小丫鬟将这件喜事告诉老太爷,老太爷开心得不得了,一直要下床来见客呢。」宝菁跟上,在她耳畔兴奋不已地说:「现在他正由阿发搀扶着,坐上竹轮椅打算来偏厅。」「什么?」天,爷爷的身子骨还很虚弱,怎么可以乱来?
朱小乔马上转身往后面奔去,果真在半路上看见阿发将爷爷推了出来。
「爷爷,我不是说了,您不要随便下床呀。」瞧他老人家无力的斜靠在轮椅上,随着前进的速度身子愈来愈往下滑,她就好不舍。
「今天不一样,可是你的大日子。」朱强虽然有点累,但是精神很不错,「快……快推我过去。」想要拒绝的话在看见爷爷神采奕奕的笑脸后就此打住,朱小乔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期待她出阁。
「爷爷,我如果嫁了,您的病怎么办?」她一边推着轮椅一边问道。
「两家住得这么近,你可以常回来看我。」朱强轻拍她的小手。
她苦笑,「您就是这样,老要赶我离开。」
「你娘和他娘……就是你未来相公的娘作的决定,我只是照办。」「什么决定呀!为何一定要今年成亲?明年、后年,以后哪一年不成吗?」朱小乔不是不嫁,只是不想这么早嫁。
「据说她们是经过仙人指点,好像今年成亲,可以化凶解恶,对你们都好。」「还真迷信。」「我宁可迷信,总比你遇凶险来得好。」
他们才转弯到天井,就看见范陀罗的奶娘李婶开心的跑了过来。
「老太爷,您身子骨不好,就别出来了。」
「这怎么行?!」朱强将朱小乔拉到跟前,「这位就是小乔,以后嫁入翼虎左将府,还希望你多多照顾。」「别这么说,我一定会的。」李婶转向朱小乔,「天呀,还真是女大十八变,长大了,也变得更美、更有韵味了。」「这位大婶,你过奖了。」朱小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
「一点都不夸张,相信我们大人见了,一定会喜欢。」李婶笑眯了双眼,直看着朱小乔那张似慧黠又天真的俏脸。
「这……这样吗?」朱小乔噘起嘴,只差没说他一点都不喜欢,还把她当小鸡似的拎过来拎过去的乱丢。
「一定是的,婚期就在这个红纸袋里,等你们看过后,如果没问题,再派人送回翼虎左将府给我,那就成了。」李婶双手奉上红纸袋。
朱强笑着接过红纸袋。「好、好,我一定会尽快回复。」「那我就等您和大小姐的消息啰,我还得回府邸,先告辞了。」李婶与朱小乔有默契地对望了眼,这才转身离开。
「爷爷,我们回房吧。」朱小乔推着轮椅步向后头,心底却百味杂陈,虽然对方的人品还不错,但就这样嫁给一个完全的陌生人,感觉上还是好……好彷徨。
或许这是即将嫁为人妻的姑娘们都有的心情,但是一旦面对后,那种不确定感并不会因为两家长辈熟识的关系而消失。
范陀罗,一个看似粗犷、霸气,却对底下士兵有着绝对责任心的男人。
她嫁给他之后,他又会以什么样的心情对待她呢?
下聘之后没几天,大喜之日便确定了。
接下来朱小乔开始忙碌了,她听从宝菁的话,裁制不少新妇穿的衣裳,还得找时间挽脸、吃药调理身子。
问她为何要调理身子,宝菁竟笑得诡异,说是为了做好当母亲的准备。
天,朱小乔立刻羞红了脸,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红艳夺目,更有做新嫁娘的喜色了。
几天后,范、朱两府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。
朱小乔坐在大红花轿上,带着一丝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前往范府,就不知当范陀罗看见她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?该不会他根本忘了她吧?
人家说大喜之日前最忙的是新娘子,大喜之日后最闲的也是新娘子,果真没错!
结婚前几天,她忙得像陀螺一样,得准备好多东西、处理好多事情,最重要的是爷爷的药得交代下人按时煎煮。可是现在呢,才刚拜完堂,她就坐在喜床上等着新郎大驾光临。
唉,还真是累人哪!
朱小乔并不是那种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,平日她可是四处走动惯了,此刻却得像根木头动也不动的坐在这里,还真是难受得紧。
挨不住身子慢慢僵硬的感觉,她开始不安分的动了动肩,接着又转了转颈子,差点将凤冠上的红帕给晃下来。
「夫人,现在你应该规规矩矩坐着,别乱动了。」喜娘见了,替她捏了把冷汗。
「哦。」朱小乔这才安分地定住不动,只是好重的凤冠、好沉的霞帔,虽然这时节非常凉爽,还是害她闷出点点细汗。
等着等着,就在她打瞌睡,脑袋重重一点时,房门突然敞开,惊醒朱小乔。
「大人,你来了!」喜娘福了福身。
「你先退下吧。」范陀罗冷冷的说。
「是的。」喜娘被他冷硬的表情吓到,急着转身就走,可是走了两步想想不对,又回头大胆地叮咛道:「大人,桌上应景的东西可要记得吃,还有交杯……」「我知道,出去。」范陀罗口气不善地说。
「是……」喜娘浑身一颤,立刻领着两名丫鬟走出新房。
朱小乔原本昏沉沉的脑袋被他这两句重喝震得完全清醒了,过不久就见到一根银杆挑过她眼底,突然眼前一片烛光闪耀,再往上一瞧,就看见范陀罗那双微醺的眼突然眯起,直勾勾的瞪着她。
「你……我们见过?」他沉着嗓音问。
朱小乔心想,还好他没说不认识她,只不过也才半个多月不见,他就忘了在哪儿见过她,不是也挺伤人的?
「你真想不起来?」她扁着嘴问。
「我们当真见过?」刚刚喜宴上,他无法拒绝武曲、破军和红鸾的灌酒,整个脑袋被酒精麻痹了,一时间还真无法厘清一些事。
「你醉了?!」她这才发现他脸色泛红,「来,要不要歇会儿?」虽然他们见过面,她对他仍有着深深的印象,何况今儿个是他们大喜之日,这么一个暧昧的日子,让她见了他都会不自然地双颊泛红。
「别碰我!」他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推,「我告诉你,我根本不想……不想听从什么指腹为婚的事,如果不是……不是……呿!」老天,那些黄酒的后劲还真强,弄得他整个人昏昏沉沉,连话都说不清楚。
「我知道,我知道,我也是,若不是为了我爷爷,我也不想嫁给你。」话虽这么说,但她毕竟是和他拜了堂,成为他的妻,再不想还是成了定局。
「那就好。」他突然往床上一倒。
好什么?难不成要她扛着包袱回朱家?
「你先躺好吧。」她费了好大的气力,好不容易将沉重的他移到正确的位置,看着他闭着眼的模样,她只好皱起眉头,嘟起小嘴说:「不想娶就不要下聘,干嘛又要派八人大轿把我扛过来?」「你以为我愿意?」范陀罗突然出声。
她吃了一惊,小心翼翼地问:「你还没睡着?」「我想起你了,原来你就是那个……胡说八道的女人。」他冷冷一哼。
「看来你还没有喝得烂醉嘛!」她扁着小嘴,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,看着桌上的点心,有红枣、花生、桂圆汤……哇!好饿哦。
可怜朱小乔从穿上霞帔后什么都没吃,看见这些好吃的东西,再也顾不得形象的大口大口吃了起来。
「你这样子还真难看。」范陀罗突然坐了起来,嫌恶的看着她不拘小节的吃相。
「你是吃饱喝足,我可是从早上开始就什么都没吃,不喜欢看就别看。」她转了个方向,用后脑勺对着他。
「我没想到你就是朱府千金。」他微眯着眼,端详着她那副一点都没有主母架式的模样。
「因为你从不关心我。」如果真有心,他早就可以来探望她了。
「要我关心一个女人?」他轻轻一哼。
朱小乔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股不屑的意味,有点难过的说:「别再说了,既然不喜欢,就别强迫自己喜欢,但是给我一点时间,我会让你知道,你娶我绝对是值得的。」见他眼睑半掩,显然已经又累又醉了,「快睡吧。」坐在床畔,她羞赧地为他褪下新郎的锦袍、外褂,直到剩下一件内袗时,她的小脸已红似烧虾,接下来她转而为他脱下鞋子,为半昏睡的他盖上被子。
「你……你不要以为这么做,我就会听你的。」他眼眸微微张开,像是正使劲撑着眼皮。
「谁要你听我的!」他的排斥虽然让她好不难过,但瞧他那副努力挣扎,好像怕被她非礼的模样,不禁让她噗哧笑了出来。
「你!」他呼吸一窒,还想问她为什么笑的瞬间,他的身子已重重一垮,还是被酒精征服了。
朱小乔再看看自己一身沉重的装扮,只好先将凤冠拿下,见他呈大字型的躺在床上,完全没有她可以安身的地方,何况她也没那勇气主动上床和他躺在一块,只好再次来到圆桌旁,趴在桌上发呆……本以为自己肯定会失眠,但随着大红蜡烛的烛光闪烁,她终究还是控制不住眼皮的下垂,慢慢睡着了。
天色将亮未亮之际,范陀罗习惯性的张开眼,猛地,他发现自己的房间有些改变,瞬间坐起身往前一看,这才发现……他的新婚妻子正趴在圆桌上睡觉!
他下床,走近她,看着桌上那只凤冠,还有她身上那袭尚未褪去的霞帔,忍不住轻叹一声,紧接着他俯身抱起她,将她放在软垫上头。
他的动作吵醒了朱小乔,她一张开眼,对上的就是他那双炯亮的眼神,刹那间忘了要怎么回应。
「你怎么不上床睡?」他的目光并未从她脸上移开。
「呃……你先睡着了,我怕吵醒你。」她嗫嚅。
「是这样吗?」他撇嘴一笑,眼眸闪过一抹她看不懂的光影。
「还有……你不喜欢我。」朱小乔忍不住,还是说出口。
「我没这么说。」
「不要否认,我看得出来,不过你既然愿意娶我,就不该……呃!」她话还没说完,下巴已被他紧紧箝住。
「我娶你是被迫的,你我没有感情,这和喜不喜欢你无关,我还记得昨晚你也说过不是很赞成这门亲事,既然如此,咱们倒不如井水不犯河水,你说怎么样?」他的眼眸好像烛火,老是盯着她发光,但那光亮不属于温柔,不属于着迷,而是一种警告。
「井水不犯河水……什么意思?」朱小乔委屈地问。
「私底下我们拥有各自的生活,但是在下人……尤其是在我奶娘面前,我们就得表现得恩爱些,嗯?」他勾起嘴角。
「你这么说对我很不公平。」朱小乔嗓音沙哑,眼眶盈泪。
「我……」望着她的泪眼,他的心乱成一团,但他随即甩甩头又说:「女人在我面前没什么公平好谈的,就这样。」见他说完就要离去,朱小乔立即问道:「你要走了?」「天亮了,我还有许多公事得处理,你一夜没睡好,好好睡一觉吧。」撂下话,他离开了新房。
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后,朱小乔忍不住掩面哭泣。
为什么?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?难道把她当成外人来对待,他会比较轻松、舒服、快意吗?
范陀罗,我不会放弃,既然身为你的妻子,我就不会放弃自己的身分,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爱上我。
向自己宣告之后,朱小乔跳下床,穿上新妇该穿的衣裳,来到外头四处看看。
这时,李婶跑了过来,笑容可掬的说:「夫人,你醒了!」「是,我起来了。」除了范陀罗外,这府邸里的每个人都对她不错,倒是让朱小乔宽心不少。
「大人呢?」李婶往她身后瞧了眼。
「大人他……他说有公事要办,已经离开了。」朱小乔勉强挤出笑容。
「公事?」李婶摇摇头,「昨儿才新婚,皇上已降旨给了他半个月的假,要他多陪陪夫人,哪会有公事?」唉,大人这么冷漠,就算再没感觉的人也不会察觉不出,就不知道夫人会怎么想了?
「说不定他是要去军医房看看,他很关心那儿的士兵。」见李婶一副歉疚的模样,朱小乔反倒安慰起她。
「那有什么用?又找不到治疗的方法。」李婶握住朱小乔的手,「夫人,别担心这些,有些事咱们也无能为力,只会伤神。还没吃早膳吧,我带你去膳楼用餐。」「好。」朱小乔点点头,跟随着李婶往前走。
说实话,这里还真不愧是翼虎左将的府邸,面积之大,绝不是朱府比得上的,几座小桥流水串连前后,两旁尽是楼台花榭,若不是已熟悉这儿的环境,还真容易乱了方向。
「李婶,晚点我想回娘家一趟,因为我爷爷……」朱小乔知道刚过门就回娘家于礼不合,可是现在爷爷正在用药周期,她不得不注意。
「我懂,等用完早膳,我就让在马厩工作的大刚驾车送你回去。」「谢谢你,李婶。」「夫人,你别谢我,这样只会折煞我。」转过八角拱门,李婶指着前面一处砖造的高角屋宇,「那儿便是膳楼了。」「我可以自己过去,你送我到这儿就行了。」走了这么一段路,已耗了一刻时辰,朱小乔不好意思再让李婶继续耗时间。
「那好,我去忙了,有事尽管派人喊我一声。」李婶看来在这府邸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,年纪虽然不小了,但做起事比年轻人还俐落。
眼看她离开后,朱小乔便独自步向膳楼,开始她崭新的生活。
回到朱府探望过爷爷之后,在回程的马车上,朱小乔喊住了大刚,「我想去军医房一趟,你现在就送我过去。」「夫人,你去那儿做什么?」听说那里的士兵得的全是无药可医的怪病,就怕夫人会被吓着,更甚者还会被传染怪病呢。
「我想去看看,你就送我过去,拜托……」朱小乔软声要求。
大刚拒绝不了,只好点头领命了。
朱小乔也不知道自己那点医术帮不帮得上忙,不过当初师父就是专门研究怪病、怪伤,与一般正统医术不同,她所学的一些东西或许可以派上用场。
「你和大人真不愧为夫妻,大人也一样,每天都要来这里看看他们才安心。」大刚回头笑看可爱的夫人一眼,没想到她的固执跟大人还真有得比。
约莫半炷香时间,他们终于来到军医房,一下马车,朱小乔便走上前,却被门外看守的士兵堵住去路。
「这里可不是你可以乱闯的。」
「放肆,这位可是左将大人的夫人。」大刚立刻跳下马车,上前说道。
「原来是夫人,恕小的有眼无珠。」看守的士兵立即拱手垂首。
「没关系,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?」朱小乔径自推开门,步进军医房。
大刚尾随在她身后。
她走到那天双手长满脓包的士兵身旁,只见他手上的脓包好像愈来愈多了。
握住他的手,她柔声安慰道:「很疼是吗?让我看看好不好?」士兵张开眼,以为遇见了仙女,便放心的让她诊治。
看着这些脓包,朱小乔想起师父曾教过她以毒攻毒的方法,于是将她需要的药材告诉大刚,要他马上准备齐全。
「是。」大刚领命,快步去找管理军医房的老爹。
不一会儿,大刚回到至朱小乔身边。
「夫人,老爹说这些全是毒药材,你要做什么?」「等一下你就知道了,先把这些药材捣碎,放进他口中。」大刚不敢怠慢,立刻照着她的吩咐做。
因为其中一味有麻痹作用,很快的士兵呈现半昏迷状态。
朱小乔拿起烘烤过的尖刀,将他手上的脓包一个个挑破挤出脓水,再用另一味毒药材与师父给她的万用药调和成泥,敷在伤口上。
「大刚,把伤口包扎起来。」
朱小乔与大刚就这么有默契的一个挤脓包,一个包扎伤口,而这一幕正好让刚走进来的范陀罗瞧见。
「你们在干嘛?」他大声斥喝。
大刚立刻跳开,颤着嗓音说:「大……大人,我在帮夫人为这位士兵包扎伤口。」「包扎伤口?!」范陀罗立刻走上前,怒火冲天,瞪着朱小乔,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?」「我当然知道,如果毒脓血不挤出来,他是不会好的。」她正要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水,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。
「你既然知道那是毒血,为什么还要拿毒药材害他?」他刚刚听老爹说她交代大刚拿了一堆毒药材给那士兵用。
「你搞错了,这只是我医治他的一种方式。」她笑着回答。
「你不要瞎搞了好吗?」他压根不相信她会医术,「还有,触碰这些毒脓血后会有什么后果,你有没有想过?」「什么?毒……那我碰了会不会怎么样?」大刚紧张极了。
朱小乔笑着摇摇头,「没事,我和大刚在动手前用这种药水擦过手,可以百毒不侵,不会有事的。」「药水?」范陀罗不解,「它不是这里的东西。」「这药水我向来随身携带。」朱小乔转向大刚,「大人来了,我可以跟他一道回府,你先回去吧。」「是的,夫人。」
大刚离开后,范陀罗还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朱小乔,像是在探究什么。
「相公……你干嘛一直这样看我?」她被他看得脸颊泛红。
「你知不知道我问过多少大夫,他们全说这脓包极其异常,绝不能动,你……你怎么可以擅自作主?」现在他才领教到这女人的不寻常,少有姑娘家不害怕这种长相怪异、恶心的脓包,她非但不怕,还亲手摸它。
「他们终究没医好他,何不试试我的办法?」朱小乔不喜欢他这种质疑的口气,好像她这么做会害死人。「如果你这么不信任我,那就算了,这位士兵如果出了事,我抵命,好不好?」她迅速绕过他,打算自行回府。
「你刚刚说什么?抵命?!」范陀罗眯起眸,「你以为随便一句话,就可以拿旁人的命来开玩笑?」「范陀罗,你不喜欢我不要紧,但能不能相信我一次?说好的,要在外人面前表现恩爱,可是你呢?完全没有,只会数落我。」被逼急的朱小乔已忘了这里头还有其他人,伤心之余,她冲口而出。
「你……」范陀罗深吸口气,再环顾四周,只要听见的人都朝他们投射怪异的目光,这时他的脸色渐渐泛青。
朱小乔冷静下来之后,当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,双手按在胸口上,惊骇的瞪着他。
然后,她往后退了一步,又退了一步,在他发作之前,转身就逃。
「你给我站住!」
范陀罗的嗓音在朱小乔身后响起,她非但不敢停下,反而加快了脚步。